「不曉得是像誰呢。」你似笑非笑地哼道,話裡意有所指;對方摸著鼻頭、報以嘿嘿的乾笑,乾脆一邊喊著貓咪呀,丟下進行至中途的稿件起身往屋外去尋覓貓蹤。
這貓總歸是會回來吃飯的吧?不過看著歡快趴在空貓碗旁的大狗,你有點不能肯定了。
輕輕嘆息,你亦放下未完成的木雕,撈起兩人份的外套,對著狗兒彈了個響指,「我們去散步。」
見狀,大狗樂得搖著尾巴跟上,步伐滿是雀躍。牠會懂得嗎?知道什麼是遺失?又知道什麼是尋回?
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,比起留心貓咪的蹤影,你眼底盡是那抹纖細的身影,然而忘記春天有多少誘惑,興奮的狗兒追著在鼻頭撲翅的粉蝶、掙脫繩鍊暴衝而出——這下好,連狗都跑了。
鄰里街坊看你們兩人團團轉,也大抵明白什麼事態,偶爾指著小徑示意、又說幾時在誰家看見了貓或瞧見了狗,但待到日光沉入山的另一頭時,仍挫敗的一無所獲。
兩人併肩踏上回路,因著身高差,可以瞧見在他髮間圈圈染出橙色的夕陽餘暉,如夢似幻,聽見對方囈語般呢喃,「我做過這樣的夢。」
「夢見什麼?」一邊回話,你將外套披上對方的身軀。
「全部……都不見了,就像這樣,你、貓、狗,全部……都離我而去,就像……」他的嗓音有點猶疑,看不清表情,你悄悄的伸手過去和他十指交握。
「但我一直都在這裡。」觸感半點不假,捏捏那雙相較自己柔嫩的手,像是要藉此提醒他似的。
「會回來的,牠們都很聰明。」你也不知道自己何來的確信。或許,不知不覺間本身成了衛星定位點般的存在,即便是離開的,沿著軌道運行……
推開虛掩的家門,笑意同時爬上你們兩人的嘴角,「看吧。」
大狗小貓雙雙窩在未點火的爐前,入夜後開始轉涼,牠們是彼此的溫暖依偎。
「我做過這樣的夢。」翌日,在懷裡的他睜開眼,眸裡映出窗外藍天,慣性帶著的笑容有些縹緲。
「夢見什麼?」你輕聲應答,彷彿怕驚擾了夢,但瞳中卻盛滿春日綠意。
「夢到很久之前、還有很久之後……」長長的睫毛煽動,仍有些睡意的嗓音幾分啞,淺淺的、搔動著你的心,又聽他說:「夢到,我看不見……」
「我會是你的眼睛。」這並非虛幻的承諾,若直到許久之後,都已視線模糊,你會替他收藏曾見過遠方景象的記憶,會在他耳畔細數和他之間的所有。
即便沒有聽見回答,你也只是把人再次按進懷裡,將那頭蓬鬆的金髮使勁揉亂,唇邊噙著一抹笑,稍縱即逝。
腳邊蜷著安睡的貓正舒適地呼嚕作響,被擠到邊緣的大狗伸個懶腰、又把貓再次圈到懷裡。
小城裡的步調即便悠緩,日子卻切實地不斷向前邁進,光陰嬗遞將會在你們肌膚紋理種下印記、在你們耳鬢都開出銀燦的花朵。
直到終有一日,無論是攜手踏向歸途,又或是誰跟上誰的步伐,你仍然會說,嘿,終於和你再在一起。是的,一切等待都並不悔。
而他會是記憶裡,永遠不褪色、最燦然的那抹金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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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書吐字_梵西插圖繪者:
Wm